第6章 約斗

正午時分，老蒼頭院子里煮肉的香氣愈發濃郁，隨風不知飄出去多遠。

站在門口叫罵的斜眼少年，被香氣熏的直咽口水。

「真他媽的香啊！」站在斜眼少年身旁的鐵勇，被香氣誘惑的忍耐不住，一腳把門踹開，「在門外喊什麼，我們進去！」

鐵勇身高體壯，皮坎肩外露出的胳膊，黝黑肌肉高高賁起。左面臉上有三道長長疤痕，不用作勢，自然就有一股兇橫氣勢。

他是鐵血軍千總鐵峰的小兒子。他十歲的時候，就出去參加捕獵。去年的時候，已經能獨自擊殺青狼。

有這樣的勇力，又有父親撐腰，鐵勇行事素來蠻橫。

老蒼頭不過是殺豬賣肉的，鐵勇根本不放在眼裡。

鐵勇帶領下，十多個少年一擁而入，衝進了老蒼頭的後院。

「就是他。」斜眼少年一指高正陽，滿臉痛恨的道：「老大，你要幫我出氣啊。」

鐵勇三角眼瞄了下高正陽，目光就轉到了他手上的橫刀。

烏木刀鞘的橫刀，形制修長優雅，只是賣相看起來就不一般。

鐵勇家世不錯，可也用不起這種好刀。一想到搶過來就是他的，鐵勇立即就興奮起來。

和橫刀相比，香噴噴的豬肉反而不算什麼。

鐵勇走上前幾步，俯視著高正陽，三角眼中都是狠厲的光芒，「把刀給我，我就不打死你。」

高正陽看了眼鐵勇，就轉開了目光。四目對視比拼誰的眼神更狠，那是小孩子才幹的。

他在考慮，怎麼才能解決麻煩。如果說林野他們是咬人的狗，那鐵勇就是吃人的狼。

鐵勇目光里的兇殘，可不是裝出來的。只有殺過人，見過血，才能這樣的漠視生命的眼神。

高正陽有些為難，他現在的問題就是力量太低，想贏不難，想要的把對方打的口服心服就難了。

何況看這個人的性子，凶厲勇猛，怎麼都不會服輸的。

別說鐵林部這樣部落，就是高正陽前世那樣發達的世界，一個傻子拿著好東西，也會引來各種人覬覦。

鐵勇才十五歲，還不算成年人，可以不要臉的直接硬搶。

想要一勞永逸，一刀殺了他是最好的辦法。

高正陽不怕殺人，可搶東西沒事，殺人就有事了。尤其是對方還有個好爹。

再說，為了這麼點小事殺人也有些誇張。

可是，鐵勇大模大樣的站在那，腳下站的很穩也很僵硬。橫刀一斬，絕對能把他肚子切開。

這就像妹子劈開了腿擺在那，不上去來一發都對不起這個姿勢。

高正陽低垂著眼眸道：「說這麼多，你不就是想搶我的刀么！」

在鐵勇看來，高正陽避開他的目光完全是因為害怕。

對於這樣的孬種，他是更為不屑。正想說話，旁邊的斜眼少年突然搶著道：「我們可不是搶，是借來玩玩……」

鐵勇橫了一眼鐵俊，這個傢伙不但眼睛斜，心眼也斜。

高正陽不過是個孬種，哪還用玩什麼心眼。

對於鐵俊自作聰明，鐵勇有些不悅，但也沒多說什麼。

有個借口也好，其他人追問起來，也有推脫的理由。

「不借。」

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，乾脆直接的拒絕了鐵勇。

鐵勇大怒，轉過身來正想發火，就看到了月輕雪。

她幽然靜立在那，雪白的臉上淡然清冷，沒有任何錶情。

鐵勇臉上的怒氣立即凝固住了，呆了一下，他才強擠了個笑容道：「月祭師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
月輕雪年紀雖小，已經是祭堂的正式祭師。在鐵林部擁有極高的地位。

鐵勇再蠻橫，也不敢對月輕雪無禮。

月輕雪清冷深藍的眼眸看著鐵勇，也不說話。

鐵勇被看的很尷尬，很快就轉開目光，乾巴巴的解釋道：「我就是想借刀來玩玩，沒有別的意思。」

其他少年更不敢說話了，都耷拉個腦袋，不敢看月輕雪。

就是最能說會道的鐵俊，也是老老實實的，一副乖孩子的模樣。

月輕雪擺擺手，示意鐵勇他們可以走了。

其他少年都是一臉的慶幸，低著頭快速溜了出去。

「都是廢物。」鐵勇暗罵一聲。就這麼被打發走了，鐵勇心裡特別不爽。但他也不敢表現出來。

表面上，鐵勇還要很客氣的對月輕雪點點頭，才邁步離開。

在出門的時候，鐵勇回頭看了眼高正陽，眼神極其凶厲。

「等等……」

高正陽本不想多事，可看鐵勇的樣子，就知道這事沒完。為了避免麻煩，他對鐵勇道：「想要這把刀，容易，打敗我就行。」

鐵勇一隻腳都邁到門外了，聞言急忙收回來。轉過身，一臉得意的對月輕雪道：「月祭師，這是他主動挑戰我的，不能怪我了。」

在鐵勇眼裡，完全看不到高正陽。他只在意月輕雪的反應。

「月祭師既然在這裡，正好由她來見證對決。」鐵勇大笑道。

月輕雪淡淡看了眼高正陽，沒有出聲。她並不贊同高正陽，可她也不會幹涉高正陽的決定。哪怕這個決定看起來很愚蠢。

鐵林部看重勇士，崇拜強者。

由祭祀見證的個人間公平對決，殺傷殺死對於都不需要負責。

月輕雪沒有出言反對，讓鐵勇大為開心。他對高正陽招了招手，獰笑道：「我有點喜歡你了，來吧，我會注意不打死你的。」

高正陽擺手道：「你別急，今天不行。」

鐵勇笑容一凝，厲聲道：「你耍我玩啊？」

「七天後我去找你，公平對決，我輸了就把刀送你。」高正陽不慌不忙說道。

鐵勇臉上露出猶豫之色，七天，這時間太久了。他現在就想拿到橫刀。

可月輕雪在這裡，他也不能來硬的。想了下勉強道：「好，七天後就在祭堂門前。你要敢騙我，我就把你切碎了喂狼。」

鐵勇放下狠話，正想離開時，高正陽又道：「等等……」

「你到底想幹什麼？」鐵勇轉過身，眼睛泛紅，怒火已經快控制不住要爆發了。

「你要是輸了怎麼辦？」

高正陽似乎沒看到鐵勇扭曲猙獰的臉，正色反問道。

「我怎麼會輸！」鐵勇更怒了，要不是月輕雪在，他非把高正陽那討厭的臉砸扁了。

「你是輸不起吧？」高正陽譏諷道。

「好，我輸了你要什麼都行。」鐵勇咬牙切齒地回道。

「你輸了給我兩頭肥豬就行了。其他的你拿的出來么。」

高正陽不屑的擺手道：「行了，你可以走了。」

鐵勇本來還想說什麼，卻被高正陽打斷了。他又不善言辭，激怒之下，更說不出來話。

「砰……」差點被憋死的鐵勇，狠狠一拳打在破木門上，把木門打出了個大洞。

鐵勇緊握著帶血的拳頭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。

「這個小崽子，拿我的門出什麼氣……」

鐵勇走後，老蒼頭就冒了出來，罵罵咧咧的，一副很氣惱的樣子。

高正陽和月輕雪都沒理他，剛才鐵勇闖進來時，他一聲都不敢吭。等鐵勇走了，他又來能耐了。

老蒼頭自覺無趣，跑到一旁擺弄滷肉去了。

月輕雪對高正陽道：「鐵勇天生筋骨強壯，雖然還沒打通靈竅，實力已經不差於一階武者。」

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，深藍的眼眸也明凈而平靜，看不出一絲擔心或憂慮，更沒有責怪高正陽自作主張的意思。

似乎，她只是簡單的敘說一個事實，並沒有其他的任何用意。

高正陽點頭說道：「我不怕他。」

月輕雪深深看了眼高正陽，似乎想要看穿他心底的想法。

高正陽一臉笑意，昏黃的眼眸在閃著光，顯得異常自信而從容。這讓月輕雪覺得有些陌生。

她垂下眼眸道：「我回去了。」

「今天多虧你幫忙。」高正陽很認真地說道。

高正陽能解決鐵勇，可月輕雪一句話，替他省了大力氣，也替他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。

尤其是在這個人心險惡的環境里，月輕雪的幫助更是彌足珍貴。

對月輕雪的幫助，高正陽是真的很感謝。

「對了，你既然來了，就嘗嘗滷肉，老蒼頭的手藝還不錯。」

高正陽熱情的邀請道。

老蒼頭也忙湊過來，賠笑道：「是啊是啊，月祭師，您嘗嘗啊……」

月輕雪微微搖頭，徑直邁步離開。

高正陽擺擺手，目送她背影離去。

老蒼頭卻跟在月輕雪後面，點頭哈腰一直送出很遠。

高正陽不去管他，自顧找了個粗陶大碗，在鍋里撈了兩塊大肉。

老湯熬煮出的豬肉，肉皮帶有幾分赤紅的色澤，肥肉和瘦肉層次分明，帶著濃郁的香氣。

這樣的肉塊，只是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增。

對於一個長期吃不飽的年輕身體而言，這更是天下最好的美味。

高正陽一口咬上去，滾熱香美的汁水就充滿口腔，豬肉的口感和濃厚的油脂，完全滿足了舌頭的需要。

沒怎麼咀嚼，肉就落進胃裡。

只是幾口，兩塊一斤多大肉塊，就被高正陽吃沒了。

「哇……」

高正陽滿足長長嘆了口氣。這兩塊肥肉，讓他感覺到了幸福、快樂。

如果是在前世，高正陽看都不會看這種肥肉。可在這裡，無疑是最高的享受。

肚子里有東西墊底了，高正陽改為慢慢咀嚼吞咽。

狼吞虎咽那種吃法，對身體可不好。

「怎麼樣，我的手藝沒的說吧！」

老蒼頭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自誇道。

高正陽微微撇嘴，「勉強說的過去。」他不是故意貶低，這種廚藝也算不上什麼。

要是在前世，這種粗糙的滷肉他都懶得多看一眼。

老蒼頭有些不滿，老眼翻了下道：「大門被打壞了，你要賠給我才行。」

「關我屁事。」高正陽對老蒼頭的要求不屑一顧。

「我家的大門，就是因為你才被打壞的，不找你找誰。」

老蒼頭陰沉著臉走到高正陽身前，有些惱怒的對他喊道。